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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罗然峰

这可能是英超联赛成立以来最动荡的一周。

周中，2019年5月8-9日，在两场史诗级逆转之后，2018-2019赛季欧洲冠军联赛（简称“欧冠”）决赛席位全部被英超球队包揽；次日，欧联杯（欧联杯）决赛也与英超球队碰面。欧洲两大杯赛四个决赛席位首次全部被来自同一个国家的球队包揽。

欧冠决赛重现英超内战

本周末5月12日，本赛季英超冠军悬念直到最后一轮才揭晓，在其他四大联赛的争冠早早失去悬念的情况下，英超捍卫了“全球最精彩联赛”的尊严。

“最精彩”意味着“最赚钱”。英超自成立以来就成为商业上最成功的足球联赛，如今仅赛事版权销售额就接近90亿英镑。不过，从竞技层面来看，西甲才是最成功的。近十年的“碾压”王者。2019年，英超终于重回欧洲之巅，代表着世界职业足球最高水平。这会不会是英超商业价值和竞技实力双雄并驾齐驱的时代的开始呢？

通过电视广播发财

业内普遍认为，英超联赛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990年10月的一次“五大联赛”会议，阿森纳、埃弗顿、利物浦、曼联和托特纳姆热刺五家俱乐部的代表坐在一起，与ITV电视台会面，商讨脱离英足总足球联赛体系，建立独立联赛的方案。

近30年后，英超联赛从“五大”变为“六大”，根据本赛季的联赛排名，六支球队分别是曼城、利物浦、切尔西、热刺、阿森纳和曼联。相比之下，埃弗顿已经退居第二梯队，而切尔西和曼城则成为新贵。

曼城本赛季卫冕英超冠军

切尔西和曼城这两支“蓝军”是资本如何改写足球版图的代表。在阿布入主之前，切尔西的地位和埃弗顿现在的地位相差无几，充其量是一支“强队”。曼城则是英超中下游的代表，在被阿布扎比集团收购前曾两度从英超降级，并在赛季最后一轮以1：8惨败给米德尔斯堡，遭到疯狂屠杀。

这两家俱乐部成为新贵，是英超品牌力的体现。电视转播权的天价证明了英超的受欢迎程度。阿布执教切尔西的第一个赛季，英超新转播合同就已启动，2004年至2007年三年的英超转播包在英国售价10亿英镑，全球售价2.5亿英镑。当阿联酋航空成为曼城的东家后，英超转播包的价格在英国升至17亿英镑，海外售价则升至17亿英镑，收入接近6亿英镑。

“金钱英超”的名字在这些刷新公众认知的交易中迅速传开。资本当然更清楚，这些交易的背后是全球金融家对英超价值的认可。这意味着英超是职业足球界最耀眼的舞台，也是最适合将资金转换成足球界各种有形和无形资产的载体。阿布和阿布扎比这么认为，用金融手段掌控曼联的格雷泽家族也这么认为。吝啬的巨头克伦克这么认为，让利物浦重回辉煌的芬威集团依然这么认为。

回顾英超联赛的历史，“电视转播权”是永远绕不开的话题。英超联赛创立的起源，是英格兰顶级联赛的几大俱乐部对电视转播收入的分配不满。在英格兰足协联赛体系中，英格兰足协联赛筹集到的收入，会在英国足协旗下的四大联赛中分配，以“五大联赛”为代表的英格兰足协甲级联赛俱乐部认为，人们爱看他们的比赛，但收入不足以体现自己的“贡献”，分配上没有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切尔西凭借资本崛起

于是，“最受欢迎球队”独立组联赛、参赛球队分成的方案开始成型。有趣的是，当初独立电视台鼓励五大联赛自办频道，但当英超联赛终于成立时，付费电视台天空电视台却突然崛起，以五年3亿英镑的价格抢占了英超转播权的第一块蛋糕。

虽然除了热刺之外的四大俱乐部都曾反对天空电视台参与转播10年欧冠决赛阵容，但现实是“谁养你谁就是妈妈”。天空电视台靠英超发家，并以高额版权费兑现了对联赛的承诺。英超独立带来的商业利益立竿见影，各大俱乐部的钱包鼓了起来，在转会市场上更是势力大增，国际球星纷纷加入，创造了“英超星云”（1999年美国艺电公司推出的一款英超授权电子游戏的原型）。

从双红到乱世

电视转播模式的改变，推动了英超星云的诞生，让电视转播收入和赞助收入水平进一步提升，最终让英超成为世界足球商业价值第一的联赛。

此时，资本入市，切尔西、曼城等新贵借助新资金，让英超在足球商业界的地位更加不可撼动。

故事又要从英超初期说起，1992年至1997年，曼联在英超5个赛季中夺得4个冠军，奠定了“霸主”地位，而这期间，布莱克本在1994-1995赛季曾“偷”过一次冠军，仅以1分之差险胜曼联，成为英超历史上首次冠军必须奋战到最后一轮。

曼联曾经长期称霸英超

此后，英超开始迎来“双红会”时代。随着1996年温格入主阿森纳，“枪手”与“红魔”展开了一场引人入胜的世仇，从1997-1998赛季阿森纳首次夺得英超冠军开始，到2003-2004赛季阿森纳不败夺冠结束。这期间所有英超奖杯均由阿森纳和曼联分享，2001-2002赛季则是两队针锋相对的缩影，当年英超榜首位置易主29次，至今仍是一个纪录。

阿森纳不败夺冠成为俱乐部的巅峰时刻，但也标志着“双红”时代的结束和枪手辉煌的转折点。一年后，“特别的一个”穆里尼奥成为伦敦另一边切尔西的统帅。两人以不同的方式为各自俱乐部的新突破贡献力量——切尔西50年来首次夺得顶级联赛冠军，利物浦创造“伊斯坦布尔奇迹”捧起久违的欧冠奖杯。新贵族与复活的老贵族，加上交手七年的阿森纳和曼联，组成了英超“四巨头”，英超战场上开始出现“混战”的硝烟。

从“四大时代”到“混战时代”的转折，可以追溯到2009-2010赛季切尔西终结曼联三连冠，因为从这个赛季开始，英超连续9年没有球队成功卫冕；重要的转折点是2011-2012赛季，曼城上演“三分钟奇迹”，在力压同城死敌的情况下首次捧起顶级联赛奖杯。真正的标志出现在下一个赛季，执教红魔26年的弗格森宣布退休，曼联从霸主变为风雨飘摇，英超真正进入了混乱时期。

“风雨飘摇”的英超联赛，固化了公众对英超重生悬念重重、一波三折的印象，期间也发生过许多不可思议的时刻：“魔力鸟”二度重返王子球场，为切尔西第三次捧起联赛冠军，却在夺冠的第二个赛季，温格便以“捉鬼记”的耻辱故事下台；作为英超执教时间第二长的同队主帅，温格未能像弗格森那样风光离开，最终与阿森纳的告别也颇为英雄下场。当各大“豪门”在混战中消耗彼此战斗力时，升入英超第二年的莱斯特城却成就了夺冠的“童话”；利物浦本赛季仅负一场，积97分，创下五大联赛历史最高积分。 积分榜上只剩下亚军，却依然没能夺得梦寐以求的狮杯……

莱斯特城的童话就像是来自平行世界的足球故事

一次次的惊喜，在其他四大联赛格局不变的背景下，更显得引人入胜。尤文图斯今年连续八年夺得意甲冠军，拜仁慕尼黑去年连续六年称霸德甲，西甲联赛依然是皇马和巴萨的轮换。银行家和马德里竞技是法甲的中坚力量，而背靠卡塔尔资本的巴黎圣日耳曼则横行无忌。唯有英超联赛有话题可谈，紧凑有冷门，将多个故事情节演绎得淋漓尽致。

英超就像足球界的复仇者联盟。漫威电影宇宙刚问世时，粉丝们以为这只是又一个超级英雄打败反派的故事。但最终，一个由22部电影组成的庞大系列诞生，每部电影都是独立的。电影中的剧情和人物伏笔在第22集汇聚，形成数十位英雄同屏的“决战”。英超依靠前期打下的经济基础，一步步积累了名将、名帅、名赞助商和资源；各项资源轮流适时释放能量10年欧冠决赛阵容，最终谱写出乱世英雄、强者争霸的壮丽场景。漫威超级英雄电影宇宙系列早已成为史上最火爆的电影IP，英超在商业价值的竞争中继续领跑群雄。

在“双胞胎”的阴影下

英超这次在欧洲赛场上的辉煌也十分“英超”，利物浦4:0的逆转、热刺最后时刻的进球都是不可思议的成就，但站在英超的角度看，也显得司空见惯。

英超等待这样一场暖心的胜利已经太久了，海瑟尔惨案发生后，英超俱乐部无力参加欧洲赛事，经验不足的英超球队在欧锦赛初期处于劣势，1999年，曼联的“三冠王”终于打破宿命，但英超整体成绩的提升还是经历了漫长的过程。

“四大时代”中，英超球队终于成为欧洲赛场上一股强大的力量。从2005-2006赛季开始，英超球队连续5年出现在欧冠决赛中；从2006-2007赛季开始，英超球队连续3个赛季占据决赛席位。英超与英超的首场欧冠决赛也在这一时期举行。莫斯科的一个雨夜，曼联与切尔西的120分钟大战拉开帷幕。英超最有可能“称霸欧洲”的时期，就在这一时期。而这一时期的繁荣，似乎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但《双胞胎》改变了这一状况。

梅西和罗纳尔多统治足坛也意味着西甲统治欧洲

梅西和C罗轮番夺得金球奖的十年，是西甲辉煌的十年。这十年，包括两次欧冠决赛、马德里德比、皇马连续三年夺得欧冠冠军、七次捧起大耳朵杯。对于西甲俱乐部来说，甚至还有一个次战场——欧联杯，如今已经变身“塞维利亚杯”。

这些耀眼的战绩可以说都是从两位巨星开始的。2008-2009赛季巴萨对阵曼联是两位巨星唯一一次在欧冠决赛的对决，梅西成为胜者，而C罗则决心放弃曼联。从这场对决开始的恩怨10年欧冠决赛阵容，让两位英雄的较量正式开始。

足球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一对对手，他们在个人表现、球队荣誉、商业价值等各个方面展开竞争，无数媒体和球迷争相渲染他们的对立。于是，金钱蜂拥而至，“西甲双雄”成为受益者，巴萨和皇马开出支票簿，邀请更多足坛英雄来为两大英雄锦上添花，“MSN”和“BBC”等足坛攻击线组合相继诞生，“国家德比”球员总价值接近20亿欧元。这场疯狂的军备竞赛成为巴萨和皇马长期称霸欧洲的基本保障。

马竞、塞维利亚、瓦伦西亚等长期与巴萨、皇马并肩作战的西甲欧洲球队，也锻炼出了战斗力，在欧洲战场有所斩获。马竞两次闯入欧冠决赛，可谓是表现最为亮眼。与此同时，混乱的英超联赛被一些人调侃为“鸡同鸭讲”，客观的英超球迷也认为，内耗过大导致英超球队在欧洲赛场上没有亮眼的表现。

英超球队在欧冠赛场上失利（小组赛出局或上赛季丢掉欧冠资格）后，大多不愿在欧联杯中奋战，这无形中降低了西甲强队的挑战难度，马德里竞技和塞维利亚也能相对轻松地完成征战，其中，尚未完成“三叉戟”搭建的利物浦在2015-2016赛季欧联杯决赛中以1:3不敌塞维利亚，成为英超唯一一支失利的典型。

塞维利亚击败利物浦连续第三次夺得欧联杯冠军

英超联赛唯有西甲在双豪时代所占据的统治地位才能令人折服——尽管切尔西球迷或许会争辩说，如果没有2009年的“斯坦福桥惨案”，连续两年上演英超红蓝决赛，或许情况就会截然不同。事实是，尽管英超联赛整体商业价值超过西甲，但在比较两大联赛的顶级俱乐部时，显然西甲的球星更多。原因就在于两大巨星的影响力提升了足球在整个体育大家庭中的地位。

过去，足球被誉为“头号运动”，但足球巨星的收入却远远落后于其他运动。直到2016年，C罗才终于成为福布斯统计的第一位在所有运动员中年收入最高的足球运动员。梅西从未夺得过冠军，但在2018年，他排名第二，超越罗纳尔多，仅次于拳击手梅威瑟，年收入1.11亿美元。需要注意的是，梅西和罗纳尔多在2013年才勉强进入前十，排名仅次于贝克汉姆，如今他除了拳击之外，在其他运动项目上都超越同龄人，可见其商业地位之高。如此强势的人物造就了西甲的强势风光，不言而喻。

一场缺乏说服力的会议

巧合发生了，梅西和C罗结束了他们在西甲的第一个赛季的比赛，而英超联赛随即登上了欧洲之巅。

梅西-罗纳尔多时代固然是由两位历史巨星定义的，但这似乎也是一个缺乏百花齐放的时代，时代精神或许必须调整，尽管近十年来巴萨和皇马一直是话题垄断，但英超从来都不乏非凡之人，如果没有梅西和罗纳尔多对决的额外氛围，“西超双豪”或许无法压倒英超星云。

然而，这也仅是“也许”而已。

乍一看，今年英超欧冠的交锋，运气成分大于实力，利物浦在四分之一决赛遇上实力较弱的波尔图，半决赛主场丢一球就无缘决赛，却遇上实力不济的巴萨，热刺必须让国际米兰在小组赛主场丢分，不得不重返伦敦。

相比心态崩塌的巴萨，

利物浦当之无愧地获得最后一个席位

利物浦和托特纳姆热刺在欧冠16强赛中分别战胜了目前德甲联赛前两名的拜仁慕尼黑和多特蒙德，也算是各自在今年外战中的代表作。但英超球队和西甲球队之间的较量又是另外一回事。

热刺、曼联、利物浦三支球队今年均曾造访诺坎普，但只有热刺打进一球，证明西班牙依然是“英超禁区”，曼联则更加难看，1/4决赛0:5的总比分已经证明自己已不再是十年前与巴萨争冠的红魔，小组赛主场0-0战平瓦伦西亚，客场1-2落败，更是印证了曼联已无法成为英超和西甲的门面。

首场英超欧冠内战比今年更有看点。2008年欧冠半决赛，三支英格兰球队对阵巴萨，曼联成为外战的代表。曼联展现了巅峰防守能力：韦斯·布朗这样的“定时炸弹”可以扼杀埃托奥的灵感，哈格里夫斯和朴智星奋力阻止伊涅斯塔、德科等人释放致命传球。虽然斯科尔斯的远射是晋级的唯一筹码，但也有些运气成分。但两轮仅失一球的一场比赛，依然凸显了英超球队无懈可击的战术和执行力的传奇水准。

一年后，切尔西和巴萨在欧冠半决赛相遇，希丁克也制定了近乎完美的计划，完全压制住了巴萨的进攻火力，唯一失算的就是场外，他能说的只有“时间和命运”。

总之，十年前的曼联和切尔西，有足够的气质登上欧洲之巅。而今年的利物浦和热刺，却没有了这样的王者气息。利物浦越是难以以胜利逃脱，越证明他们在做客巴萨时的虚弱；热刺虽然联赛状态极佳，但还是要靠最后一秒才克制住阿贾克斯的青训风暴。再加上小组赛首轮，他们又在主场被巴萨羞辱了4:2，因此他们入围的队伍质量也并非毫无瑕疵。

热刺的绝杀令人惊心动魄。

阿贾克斯没能“全胜”，但很遗憾

纵观本赛季欧洲赛场，只有欧联杯半决赛阿森纳7:3横扫瓦伦西亚才算得上是今年英超对西甲最大的压倒性胜利。从巴萨2:0击败曼联开始，西甲称霸欧洲赛场十年，今年英超被翻盘，却并未交出一份“取代西甲”的无懈可击的答卷。

放眼未来，巴萨和皇马在过去十年中凭借“宇宙级”和“银河级”的表现明显超越了其他欧洲豪门，再加上西班牙赛场对拉美人才的吸引力，两大西超豪门在招揽人才、打造巨星阵容的能力依然出众，明年西甲若能立刻复苏、打破英超的实力“泡沫”，也不足为奇。